Netflix 最新迷你影集《妖惑心計》（Sirens），乍看像是《白蓮花大飯店》（The White Lotus）、《九位完美陌生人》（Nine Perfect Strangers）和《美麗心計》（Big Little Lies）的綜合體，但除了同樣以海邊小鎮為背景、描繪上流社交圈的秘密與鬥爭，它也透過對女性、階級與權力的深層剖析，走出了一條引人入勝的獨特道路。

《妖惑心計》在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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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集主創 Molly Smith Metzler 過去的代表作包含 2021 年由 Margaret Qualley 主演的《女傭浮生錄》（Maid），而《妖惑心悸》則是改編自她早在 2011 年創作的舞台劇《Elemeno Pea》。

故事從人生正處低谷、獨自照顧失智父親的 Devon（Meghann Fahy 飾）向妹妹 Simone（Milly Alcock 飾）發出緊急求救簡訊開始。然而，Simone 不但沒有回應，還只送了一個豪華水果籃回家「慰問」。憤怒之下，Devon 決定前往妹妹所在的島嶼，卻驚訝地發現她成為一位過著極致奢華生活的貼身助理，老闆則是空靈、優雅卻又神秘得令人畏懼的上流名媛 Michaela（Julianne Moore 飾）。

很快地，我們跟著 Devon 一起發現，這裡的世界遠並不單純——Simone 對 Michaela 近乎崇拜、著迷，Michaela 則對 Simone 有著非比尋常的依賴，而她所經營的一個鳥類保育慈善機構，也彷彿帶著某種宗教或邪教色彩，島上甚至流傳著 Michaela 是靠謀害丈夫前妻才得以上位的謠言。於是，Devon 開始著手揭開這座島嶼的祕密，並試圖將妹妹帶回現實世界。

一場與自身過去的權力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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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惑心計》乍看之下，是對富人與階級的諷刺，也挖苦了當代的「Wellness 文化」風潮。但隨著每一集的推進，它其實更像是一場對「財富不平等」如何滲入家庭、婚姻與個人安全感的深刻探索，一邊剝開角色的真相，一邊也種下了更多關於人性的懷疑：Simone 是真的迷失自我、深陷危機，還是在精算過風險後，為了生存而做出犧牲——就算這代表拋下自己的家人？Devon 只是把家人擺第一，還是只是靠「拯救他人」來逃避自身問題？而 Michaela 又真的只是高冷美麗的富婆嗎？

在這部劇中，美貌是籌碼、信任是籌碼、婚姻是籌碼、後代也是籌碼，但終究都玩著由「財富」主導規則的遊戲。在《Tudum》專訪中，影集主創 Smith Metzler 點出這部劇真正想提出的問題：「你能改變你的出身嗎？你能改變你的本性嗎？尤其是在美國，一個人或許可以突然擁有財富，但階級呢？你真的能改變自己的階級嗎？」

什麼才是怪物，誰又算得上真正的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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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開始有雷，請斟酌閱讀）

如果說前三集像是在霧中航行，那麼後兩集就是海浪拍岸、真相現形的時刻。Michaela 看似如女巫般神秘操控著一切，實則是一個曾為愛情犧牲事業、未曾生育、婚後卻發現自己在法律與情感上都處於劣勢的女性。她既不是女妖，也不是教主，只是一個曾經試圖掌控命運，如今卻被命運反噬的人。

更值得注意的是，劇中許多男性角色——無論身份、年紀或性格——都將責任推給身邊的女性：Simone 的男友 Ethan（Glenn Howerton 飾）在被拒婚後崩潰，只因對方不按照他的劇本演出；Dewitt 姐妹的父親 Bruce（Bill Camp 飾）妻子的病與死讓他成了一位失職的父親；Michaela 的丈夫 Peter（Kevin Bacon 飾）則將與前妻之子之間的隔閡歸咎於現任妻子，甚至在得知她私下蒐證打算反制時，毫不猶豫地將她逐出家門。

「我們全都在為 Peter 打工。」Michaela 最後無奈地說。這當中，既包含表面上對她言聽計從的家管，也包含她自己，以及那個最終選擇奪下她位置的 Simone。

這是否代表 Peter 是最大反派，每個觀眾或許有不同的答案。但可以確定的是，作為財富與權力的化身，他牽動著所有人的命運。他看似溫和體貼、親自下廚、樂於傾聽，卻從未失去對局勢的主導。這正是「老錢」最可怕的部分：無須顯擺權力，卻早已讓所有人按他劇本起舞，就算是在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換了女主人，賓客也會無聲配合得像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從頭到尾，「Sirens」都不是我們所想的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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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多畫面裡，Michaela 的語氣柔和、笑容勾人，彷彿真的像在下迷魂咒；而結尾那一幕，穿著絲綢禮服的 Simone 站在懸崖邊凝視遠方，也令人聯想到《奧德賽》中用歌聲誘惑水手的賽蓮女妖（Sirens）——是的，不只是鏡頭下的形象塑造，《妖惑心計》從劇名就開始誤導著我們。

「女人——尤其是像 Michaela、Simone 和 Devon 這樣的女人——常常被妖魔化、被塑造成誘惑者，或僅僅因為她們的美貌被貼上標籤，甚至被當作怪物看待。」Smith Metzler 說。「在希臘神話裡，海妖永遠是由水手來描述的，但我們從沒聽過她們的觀點。」

「我們在神話裡稱這些女人為怪物，但說不定她們只是在唱歌求救而已。原始神話裡，她們之所以在那裡，是因為她們被懲罰、被困住而不快樂。那是一種求救的呼聲。這些水手把自己愚蠢的船撞毀了，最後卻說，『都是那些美麗少女的錯。』」

最後，Devon 接受了妹妹做出了不同選擇的事實，並化解了對 Michaela 的誤解，而 Michaela 也清楚 Simone 並不是怪物——至少在這個撕裂與掠奪交織的故事中，她們之間還保有這一點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