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生平 – 被媽媽送去才藝班的小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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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Condo 1957 年出生於美國新罕布夏州農村，他形容自己就是個鄉下人，小時候隨父母去聖瑪麗大教堂禮拜，回家後便畫了張耶穌受難圖（Crucifixion）。在教堂，看見鮮血滴下、耶穌被釘在十字架…..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畫所傳達的力量，於是 Condo 自己在畫中加了荊棘、血肉模糊、黑色抽象背景，他媽媽看到後忍不住說：

「我真不敢相信，
你一個小孩怎麼能有這麼病態的心理。」

George Condo 小時候畫的 Crucifixion

他 Louisiana Channel 的訪問中透露，因為從小不喜歡運動，常跑到爺爺的辦公室畫恐龍，於是母親把 Condo 送去 YWCA（基督教女青年會）的週末繪畫才藝班，看著他哥每週末都背著球具帥氣去打棒球，他卻被關在教會跟一群女生畫畫，簡直讓他痛苦至極。

「我在那就是個 nerdy kid（小怪咖），
畫一些船啊、大自然這類東西。」

不過他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母親拯救了他的繪畫生涯。

George Condo 長大以後畫的《Jesus on the Cross》, photo via Sotheby’s

 

02. 紐約東村發跡 – Basquiat、Kith Haring 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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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70 年代，George Condo 赴波士頓求學，主修古典音樂與藝術史，並自創一個名為 the Girls 的樂團，有次樂團到紐約表演時意外結識了同場來表演的 Jean-Michel Basquiat，就此，同樣熱愛音樂與藝術的兩人成為好友，Basquiat 不斷鼓勵他到紐約發展。

1979 年，Condo 正式搬到紐約，與 Basquiat、Keith Haring 等藝術家建立緊密的情感，為彼此創作生涯相互扶持（Keith Haring 不僅收藏 George Condo 的畫作，更為他與許多知名藝廊、策展人牽線），三人成為 80 年代紐約東村的知名人物。

他曾在《衛報》專訪中提起這些已故朋友，

「當時我在畫一些古老藝術家風格的畫；
Jean 在做他的表現主義作品；
而 Keith 投入於他的線條創作，
我們（的畫風）完全迥異。」

 

03. Andy Warhol 工廠的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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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初來乍到紐約的 George Condo，1981 年在 Andy Warhol 的印刷工廠得到一份打工，負責網版印刷，幾乎沒跟 Andy Warhol 這位忙於社交的大藝術家碰過幾次面，這也是他口中稱之為「奴隸薪資與工作環境」的工作。

多年後，他與 Andy Warhol 奇妙的緣分竟還有後續，據《金融時報》報導，Warhol 在 George Condo 在紐約的第一場展覽買了不少他的畫作，甚至要 Keith Haring 讓他們倆認識一下，結果兩人交談熱絡還合了影，Warhol 卻完全不知道原來這人就是每天在他印刷工廠被壓榨的打工仔。

「我沒有告訴他（真實身分），因為感覺實在太尷尬了。」Condo 解釋道。

 

04. 畫風 – 卡通與畢卡索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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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及 George Condo 的畫風，通常會直接聯想到立體主義與超現實主義時期的畢卡索，但又參雜著普普藝術，如商業氣息濃厚的美式卡通筆觸。其畫作表面看起來像 Francis Bacon 暗黑扭曲的肖像，又隱藏著如哥雅 Francisco de Goya 的哲學與諷刺性，卻同時混雜被藝術界認為低俗的卡通、美式漫畫等元素…..即使過了這麼多年，藝術界對其畫風仍無法有明確的定論。

George Condo 承認自己就是「各種風格的混合體」，媒體則稱他為「當代畢卡索」或「卡通版畢卡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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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Condo《Up Against the Wall 》,2020, photo via Hauser & Wirth

由於修習藝術史的關係，Condo 對古典藝術大師們的畫風簡直信手捻來，Keith Haring 曾問他：「你怎能將這麼多不同流派融合得淋漓盡致，你又沒跟這些畫家做過愛？」

George Condo 回答：
「不，『它們』的確做愛了，
只不過它們是形式，不是人類。」

他說過，他喜歡各種矛盾、各種畫風相互衝突，「令人興奮的是，作為畫家，你從來不需要遵循任何規則，那些都是沒必要存在的。」

 

05. 主體 – 最了不起的市井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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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Condo 最知名的就是肖像畫，那他畫的主體都是哪些人？

「一些組成我們日常生活的普通人。」

他在 Louisiana Channel 的訪問中說道：「像清潔工、公車司機、學校老師、校長、郵差等，總之不是你會在《Vogue》封面上看到的那些迷人角色，但他們是構成這世界運作很重要的一部分，他們在每個人的生活都佔有一席之地。」

「這些人有著所謂的『靈魂』，他們不是外表迷人、漂亮的人，但你能從他們的臉上真實看見他們所生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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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與人性，對我的肖像畫來說尤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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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心理立體主義 – 被撕裂、切割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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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Condo 提出的一項主張是「心理立體主義」Psychological Cubism：將心理狀態（或人的內在情緒）以多角度剖析、切割再重新拼組。

「人本身就已被撕裂，有時候，
（體內）甚至沒有人性可言。」

如畢卡索的立體主義肖像，人體因不同視點和角度重新被切割並拼湊，同理，George Condo 不只將人的情緒以具象化筆觸呈現，更「撕裂人臉」，在同張臉上「不斷堆疊各種不同情緒」。

因此通常他的畫作，蘊含各種情緒的衝突：孤立、瘋狂、壓抑、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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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聽起來有些抽象，以他自己的話來說明：「你就想像一輛火車從你面前駛過，你先看到一個乘客，正笑著和別人聊天，下一秒（在同個位置）你又看到一位在哭的乘客，然後你把這兩種情緒組合在一個人像中，大概就是這種『心理立體主義』的思維。」

「破碎的肖像，
訴說人們同一時間經歷的各種情緒，
反映現今世界人們的心理，
這是新常態。」— George Condo

 

07. 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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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畫就像穿越一個未知的森林，
不知道會通往何處，
總之就是開始了，
在畫布上旅行，
直到到達一個目的地。」

George Condo 這麼解釋他的畫畫過程，他幾乎是靠意識流自由地揮筆，絕對不精打細算、事前打草稿，一邊動筆腦袋一邊想，其創作能量之強大，因此畫畫非常快，是非常多產的藝術家（新展覽問世的次數相當頻繁）。

過去他相當討厭留白，會盡可能把整個畫布填滿，甚至填上各種顏色色彩，直到 2015 年被診斷出癌症，2019 年再次因為心臟病被送進醫院，被醫生告知再不動手術將死亡。於是，這位年屆 60 的藝術家心臟被裝載支架，他開始以黑、灰、棕色等暗黑色系創作，「在醫院那些可怕的黑白照（X 光照）一直困擾著我，突然間，我意識到這些黑白影像已在我內心種下種子。當時，我唯一想畫的東西就只有可怕的黑白畫作。」

George Condo’s Self Portraits Facing Cancer 1, 2015, photo via Sprüth Magers

 

08. Kanye West 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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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Condo 絕對是當今最受饒舌歌手、時尚設計師喜愛的藝術家之一。

2010 年，Kanye West 親自到訪工作室邀請 Condo 設計《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專輯封面，據《紐約雜誌》，整個專輯籌備期，Kanye 足足來訪 8-10 次，每一次都仔細地放歌、解釋給 George Condo 聽，討論圖像的靈感，也因此 Condo 能理解且欣賞 Kanye。他說：「Kanye 不該只是被貼上嘻哈藝人、饒舌歌手的標籤，他所做的遠遠超過這些。」

「他正在將世界變成一個精神病院。」

《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專輯封面

回到專輯，其中一張「白色翅膀混合生物跨坐在黑人身上」的封面遭眾多音樂平台如 iTunes 等封鎖、打上馬賽克，礙於尺度或種族問題，激起不少民眾的反彈聲浪。

對此 George Condo 嗤之以鼻，他對紐約雜誌說道：

「該被禁的應是這些人腦袋裝的東西，
而不是這張畫。」

「這是一幅好作品，」他解釋，「那女人是個未完成品，介於人面獅身、鳳凰、鬼影、鷹人（harpy）之間的物種，然後 Kanye 是在 70 年代藍調俱樂部密室裡喝著啤酒的男人。」一切來自 George Condo 虛構的「Dark Twisted Fantasy」（暗黑扭曲的幻想），Kanye 也對此感到滿意。

Kanye West《My Beautiful Dark Twisted Fantasy》

成為嘻哈迷所周知的藝術家後，Condo 又為 Kim Kardashian West 手繪一款訂製 Hermès Birkin 包；和 Supreme 聯名「20 Years of Supreme」限量版滑板；為 Travis Scott 繪製〈FRANCHISE〉單曲封面。後來 George Condo 紐約工作室、展覽的開幕晚會，都會見到 Kanye West 的身影。

 

09. 收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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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y-Z 2013 年專輯 Magna Carta Holy Grail 中的〈Picasso Baby〉一曲，也提到 George Condo 的名字，「Condos in my condos, I wanna row of」（Condo 之作就在我的公寓裡，我想掛滿一整排他的畫）Jay-Z 如是唱到。

不只 Jay-Z 、Kanye West，以下名人、時裝設計師也全是粉絲：Travis Scott、Lady Gaga、G-Dragon、TOP、陳冠希、余文樂、Kim Jones、Raf Simons、Marc Jacobs…..等，再挖更深一點，甚至還有他和 The Row 設計師 Ashley Olsen 共進午餐的緋聞報導。

George Condo《Portrait of Travis》, 2020, 同時也是 Travis Scott 單曲〈FRANCHISE〉封面。

G-Dragon 2017 年以將近 100 萬美金買下 George Condo 的《Big John》，正掛在其臥房，家中還收有另一幅 56 萬美金的《Toy Head》。

George Condo《Big John》與 G-Dragon

而 Raf Simons 和 George Condo 已是舊識，兩人 2018 年更曾為 Anthony Roth Costanzo 的歌劇《Glass Handel》分別負責戲服設計和舞台藝術。（延伸：《Interview》收錄兩人採訪對談）Kim Jones 則在 Dior Men 2022 春夏邀請到 George Condo 手繪數件襯衫，並將其公開拍賣收益作為 Travis Scott 的公益企劃獎學金。

George Condo and Raf Simons, photo via Vogue

George Condo painted shirt from Dior Men 2022 Spring Show

 

10. Artificial Realism 人造現實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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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George Condo 本人自創的名詞，更是他觀察當今世界的論點。

時下的政治、媒體、社群……當代的一切都是「人造的」、「人為的」、「經人工審核過的」現實，真與假的源頭已無從追溯，「唯有藝術，是人們能經歷最真實的事。」Condo 說道。

「你聽過假新聞和社群媒體現象吧，社群上的內容都是經人工智能所傳播的，致使我們每天處於紊亂至極的政治局勢，人們根本不曉得真實是什麼。」「現實就像被人編排好的劇本，每天按照劇本上演，你永遠不會知道被過濾掉的真相、不曉得未被告知道的事，整個世界就是捏造出來的。」

他說：「世上唯有藝術是真實的，其餘的都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