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SHION STORY

Demna Gvasalia,曾經沒錢做畢展不知誰是 Margiela 的他,是如何當上 Balenciaga 創意總監的?

《System》雜誌第 18 期的封面人物是當前最紅品牌 Balenciaga 創意總監 Demna(Gvasalia),要說人生里程碑,或許是被看過他高訂秀後的 Raf Simons 讚為「最摩登的設計師」,幾年下來,他讓 Balenciaga 成了話題不斷的品牌,然而,這一路走來並不容易,尤其是歷經過內戰,出生在保守的家庭環境,以下是我們所整理的心路歷程,文長,但很有共鳴:

 

首先,當初誰找 Demna 進來巴黎世家 Balenciaga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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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當時是在參加 ANDAM 法國時尚大獎(ANDAM Fashion Awards)」,Demna 表示,「因為我哥哥想要 Vêtements 盡可能參加所有的比賽,這樣我們可以獲得更多的投資(笑),但我們一場也沒贏。」

ANDAM awards 2015

「當我進入 ANDAM 大樓時,一個不認識的人叫住了我,他是當時 Balenciaga 的公關 Lionel Vermeil(現為 Kering 集團「時尚和奢侈知識」總監),他靠過來說:『我知道你是誰,我們最近在招募一個品牌的創意總監,想和你聊聊。』不知為何,我當下直接想到 Balenciaga,我就是有這感覺。回到車上後,我對伴侶說:『我很確定他說的是 Balenciaga。』隔天,Alexander Wang 離職的消息出來,我也把這兩件事連在一起。Lionel 不怎麼喜歡我這麼說,但他確實是第一個找我進 Balenciaga 的人,他看見我做的羽絨外套和 Cristóbal 先生繭型設計的相似之處,我永遠感謝這點,因為即便是現在,也很少有人注意到這點。

Cristobal Balenciaga(1947) & Vetements 2015 FALL

他是如何跨越前創意總監 Nicolas Ghesquière 這座大山?「我準備了很多,做了很多功課。當然,我知道 Cristóbal 先生的經典,但沒到非常熟悉,更多是有關 Nicolas Ghesquière 時期的作品,因為在學校時,每個人都想去 Balenciaga 實習,我自己也是。我曾面試過男裝,但失敗了,面試不到五分鐘,他們就說:『抱歉我們沒興趣。』所以這次我必須去研究 Cristóbal 的高訂,挖掘我們的共通點在哪。」

同時,Demna 還必須兼顧蒸蒸日上的 Vêtements,他透過在 Youtube 的紀錄片得到「Cristóbal 先生就是服裝界整形醫生」的結論,「他會把衣服剪開,並把一切觀點紐轉。看到後覺得這就是我在做的事,雖然態度不完全一樣,但我可以感受到關聯性。」再者,Demna 也覺得 Cristóbal 先生的生活跟他很像。

Vêtements 也曾在 2015 年報名過 LVMH Prize,同年參賽的還有 Virgil Abloh(Off White)、Craig Green、Simon Porte(Jacquemus)…等,最後冠軍是 Marques Almeida,回頭看過去,幾乎大部分的他們都已在時尚界闖出一片天。

 

Demna 的父母希望他去銀行工作,
但他覺得自己一定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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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我爸說,我想當一個時尚設計師。他反應是:『那不是一份工作,你週末可以兼著做,但你必須有份正職。』」

這是 Demna 的過去,因性向和家庭觀產生的格格不入感,導致他非常想離開家,即便他與家人的感情很好,童年是快樂的,但「我幾乎沒有私人空間,每個人都可以出入你的臥室,常覺得快窒息了。」

Demna 小的時候, 圖片來源:Demna Daily

「我想要畫畫,不想要玩足球或是跟我爸研究車子。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間,可非常的難,我現在仍在處理這對我的影響。這也是為什麼我常覺得自己是局外人,縱使成長在大家庭,我仍會一個人去後院畫畫,我覺得我有和人相處的障礙,就算是自己親戚也一樣。」

「我很小的時候就有想離開家的感覺,我覺得這和我性向有關,因為我無法在那環境(或國家)完全的做自己,即便現在仍是如此。」— Demna

「我八歲的時候意會到自己是同志,感覺是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如何解決。我開始想,『我要努力讀書,這樣哪天我就可以離開家(做自己)。』」很小的時候,Demna 就常和父母表達這點,他學校成績很好,16 歲的他也成功到荷蘭當交換生,並且說出「I’m gay.」

然而,Demna 還是回到家鄉並拿到了經濟學位,這大學四年他稱作人生最黑暗的時光,但也是因為這點讓他與一般設計師不同,「我非常的產品導向,我對能提供給消費者什麼和消費者喜歡什麼更有興趣。顯然那四年還是有一點慰藉,我還是很討厭那日子,我那時的人生很像精神分裂,筆記後面都是服裝草圖。」

當他對保守的父親坦承自己想當設計師時,自然是被拒絕,「他覺得那是女生才會做的,而且我覺得他是怕說,『噢,他想做時尚,那他一定是同志。』但我必須說,我自有意識以來就在畫服裝草稿了。」

之後因為 Demna 父親工作的關係,在他 20 歲初時舉家搬到了德國。對 Demna 來說,德國是一個跳板,並非他想久留的地方。移民手續之繁瑣,加上他是全家德文最好的人,致使許多流程必須靠他翻譯,「我覺得有壓力…。我的文憑在德國有效,所以我其實可以搬走去外面找工作,但在銀行工作?這是我父母最夢寐以求的,但我猜兩年後就會憂鬱致死。那時我開始尋找能從哪學時尚,我必須去找間學校。」

圖右為 Demna 的父親, 圖片來源:Demna Daily

 

因學費便宜,
Demna 選了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
但他壓根不知六君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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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對我說,『Demna,你該做你自己想做的。』我負擔不起中央聖馬丁,她便傳給我一篇裡面列著歐洲最棒藝術學校的法文文章。安特衛普皇家藝術學院(The Royal Academy)一年學費只要五百歐元,我想,我必須去那試試看。」

想學歸想學,但其實 Demna 這部分的知識是零,「我連安特衛普在哪我都不知道,之後我錄取了。我記得面試時 Walter Van Beirendonck 坐在我面前然後說,『所以,告訴我們你對 Antwerp Six 了解多少?』我只聽過 Dries Van Noten,其他一概不知,Margiela 是可以吃的嗎?完全不知道。我猜 Walter 對不知道他是誰蠻開心的,感覺是命中注定,因為我入學面試失敗了,可繪畫和其他部分過了。」

Demna 在時尚最百花爭鳴 — Martin Margiela 尚未退位、John Galliano 正重塑 Dior、Helmut Lang 的極簡無人能敵 — 的時候進入了產業(2000 年初),但「起初在安特衛普我沒有找到自己,是慢慢才開始,我用非常天真的研究方法,」Demna 表示,「很多學生會被指導老師的方向所影響,但我和 Linda Loppa 的相處是這輩子最棒的經驗之一,她看到我一開始的作品問:『你會穿嗎?』我回,『老實說,不會,那看起來有點像戲服。』她接著問,『你有認識的人會穿嗎?』我便想,好吧,重來。Linda 啟發了我,讓我知道時尚不是夢幻島。」

「或許不是每個人都同意,但對我來說,如果我做了什麼,有人穿是非常重要的。我在安特衛普四年學到的是,請想一下誰會穿你的衣服。」

 

因為沒錢做畢展,
所以一切只好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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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擔心,因為我沒什麼錢,我必須東湊西湊才有生活費,更別提還要買布,該如何負擔這一切?未來又該去哪工作?疑惑時,學校競爭又很大,他們會在全校面前檢視你的作品,如同審判日般,有些人因此離開。」

Demna Gvasalia 2006 年的畢展, 圖右上就是 Demna, 圖片來源:ashadedviewonfashion

「我學到很多有關製衣的方法,但我沒有錢去請打版師或是裁縫師,幾乎晚上都沒睡,就是在學如何做夾克。到最後,我從我自己身上學到的就是我不需要那些規則或測量工具,我用眼睛就可以了,然後畫出自己想要的版型。」單從做衣服可以看出 Demna 的反骨。

「有個教我打版的朋友對我說,『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你違反了很多規則,但最後是可行的。』」

Demna 在安特衛普學習到有關時尚的一切,之後 Walter 在他大三時邀請他加入比利時品牌 Scapa Sports 工作,「我在畢業前有了工作,這點非常感謝 Walter。」可比起在螢幕上畫圖,想接觸更多衣服的 Demna 呆不到一年就走了。

 

他與 Margiela,
世人對 Demna 最糾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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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的 Demna 找工作是不順的,「大概投了 90 幾個履歷,大部分畢業生都這樣。」他當過廣告顧問,也在 Raf Simons 和 Veronique Branquinho 後台當過穿衣員,失望之餘,Demna 仍努力畫圖,基於過往學了很多解構相關,他那商業實際的部分發現,自己好像挺適合 Margiela 的。

那該如何讓 Margiela 注意到他的履歷呢?「我知道他們每天都收到很多這類東西,有些甚至連開都不開,因此我覺得外裝很重要,我把履歷裝進了一家餐廳名為 Don Giovanni 的 Pizza 盒,因為那時他們的執行長叫 Giovanni。這個已被用過的 Pizza 盒成功獲得了品牌的注意,我就是放手一博,之後他們打電話給我,問『想加入團隊嗎?能否十天內搬到巴黎?』我在朋友家的沙發上睡了三個月(直到找到新公寓),但對我來說,巴黎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在 Demna 加入品牌之前,Martin 已離開。Demna 形容在這裡工作環境很可怕,到處都是蛾,但能置身在經典中他很喜歡(到處都是萘丸的味道),「在 Margiela,我理解到可以對衣服做更大膽的事。」

雖沒見過 Martin,Demna 自己倒曾寫信致敬表達謝意過。至於為何會離開?他解釋,「他們給了我另一個我沒興趣的系列,我就走了,再也沒回來。我很生氣,因為我有很多東西可以提供,但莫名的沒人在乎。」之後,獵人頭公司打來,問 Demna 是否想去 Louis Vuitton(by Marc Jacobs)(後續請看註1.)。

Cathy Horyn 在訪問他時表示,第一次看到 Vêtements 時,她曾對 Demna 說,這太像 Margiela 了。

當然,這聯想很多人都說過,Demna 表示同意,「因為我們是用一群曾在 Margiela 工作的人在行銷 Vêtements。」Cathy Horyn 之後說,第一次見面時她還不知道 Margiela 是 Demna 尋找自己的一種方式,回想起已故刺繡大師 François Lesage 曾告訴她的,設計師總會屬於某個家族,像 Alaïa 是來自 Balenciaga,Raf Simons 則常說沒有 Helmut Lang 就不會有他,很顯然,Demna 是屬於 Margiela 的。

Vetements 早期的幕後團隊

Demna 回應,「我覺得承認是很重要的,我討厭時尚產業往往用很拙劣的方式抄襲,然後假裝自己從沒看過一樣。但對我而言,從從一開始就很掙扎,我自身和 Margiela 的關係在 Vêtements 草創時非常強烈,我認為這是一種宣洩或自我治療,因為我無法在 Margiela 工作時做到這些。有壓抑,就會有發洩,因此有了這個企劃,這是我看待 Vêtements 的方式。」你也可以這樣解釋,Vêtements 就是當初他想在 Margiela 做的。

「起初,Guram 還未加入 Vetements,我是和其他兩人一起,他們當初都是我在 Margiela 的助理,現在也跟我在 Balenciaga。當我在 LV 時,我理解到必須要有自己的表達空間,致使我開始存錢,成立了 Vetements,我們會在週末設計,因為平日還要上班,就三個人,抽著 Gauloises(法國煙)、喝著酒、大家徹夜腦力激盪,交換靈感,也因此有了打火機鞋跟的靈感。」Demna 表示,「原本沒有想讓 Vetements 變成大牌的想法,但後來我哥加入了,它需要一份工作,我們就想說,好吧,看能不能吸引到些客人。」

 

最後,Demna 給年輕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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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 Horyn 在最後問,「你會給住在非時尚大城或對自己沒有安全感的年輕人什麼建議?」

Demna 說,「這問題很大,就我曾過著那樣的生活,我是從沒想過要融入其中,某種層面來說,我始終接納著自己,雖然很危險,但我是開心的。這也是我覺得最重要的事,你必須接受自己是誰,千萬不要覺得丟臉。沒有人可以告訴你該成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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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1. Demna 回憶當初要去 LV 工作,「我心想,『天阿,完全不是我想做的,但好像可以試試看?』我做了一個企劃,Marc 很喜歡。我必須說,作為設計師,能在 Louis Vuitton 工作簡直是夢想成真,你會有很多很棒的資源、工作環境超好、福利超棒、還提供治裝費,一切都超夢幻的。」致使當他離開 LV 要去自創品牌時,大家都覺得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