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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sons 講師開示,所謂青年文化是什麼?它發生了什麼事?

近年,話題新聞不外乎是環繞在誰與誰又聯名、必買的清單以及哪雙球鞋的重要性,似乎博眼球的故事並且能在社群分享的話題,會比用心經營的成果來得更引人注目?

來自 StyleZeitgeist 雜誌創辦人 Eugene Rabkin 一篇對現代青年文化(youth culture)的評論「當《Interview》雜誌編輯 Chris Wallace 投稿 BoF 感嘆如今已是形象即是一切的膚淺世代、透過社群來呈現虛假人生並創立個人品牌、以成為網紅偶像為目標來試圖吸引企業合作..等,這些人已不在乎能為社會帶來什麼,而是以兜售自己的形象為己任。」如今論青年文化,曾在紐約時尚學府 Parsons 開授有關時尚評論以及時尚與社會的講師,以批判的角度來告訴讀者,為何它只剩下潮和 Logo?

 

何謂 Youth Culture?

「青年文化這個設計範圍很廣,它是一個廣泛的概念,就像文化本身一樣,但它大致上可分成兩種:習俗以及價值系統(value system)。」對 Eugene Rabkin 來說,他認為兩者相提並論是有害的,「我對於人們捍衛傳統習俗成文化時總是抱持著懷疑。」舉一些較極端的例子,纏足可能是一種習俗,但它卻不帶著任何文化價值(文章則是以女性割禮在非洲是一項自古流傳的習俗女孩生殖器切割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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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60 年代到 90 年代,青年文化的價值系統(或叫做反文化 counterculture)被歸類成某種對中產階級的反抗。套句重金屬樂團 Rage Against the Machine 1991 年〈Know Your Enemy〉歌詞上對中產階級的定義『Compromise(妥協)! Conformity(順從)! Assimilation(同化)! Submission(順從)! Ignorance(無知)! Hypocrisy(虛偽)! Brutality(野蠻)! The elite(精英)!』當然這反還包括了中產階級猖狂的消費主義、貪婪行徑以及他們傾向於用所擁有的事物來定義自己。」

「如同其他文化般,青年文化有自己的模式,音樂是當中最傑出的一環。爵士把『反叛』這至高榮耀傳給了年輕世代的音樂 — 搖滾(rock),而『反叛』形象也隨時間改變,透過視覺來表達似乎是變得很重要,在仿真的過程中,青年文化的美學也迅速傳播,你所穿得衣服成了你如何看待這世界的關鍵。這個模仿偶像的過程幾乎就等同於年輕人如何藉穿搭來參與青年文化的故事,從龐克到歌德搖滾,從搖滾到重金屬,另類搖滾到嘻哈,這些音樂的價值觀往往反映到服裝上,而音樂本身則大多數帶著對社會的失望幻滅,舉凡像是 Nirvana 的邋遢隨性(主唱 Kurt Cobain 基本上就是時尚偶像),其音樂和美感無論是在電視或是電台都成了當時的主流。」

Kurt Cobain v.s Saint Laurent 2016 F/W

Kurt Cobain v.s Saint Laurent 2016 F/W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年輕人都只在意身上的品牌?

快轉到今日,什麼音樂在支配著青年文化並引領著其美學?大部分是嘻哈,不可否認它有著某種『氣質』,其體系擁戴韋伯倫效應(Veblenian)的炫耀式消費,意味著『中產階級便是好』,你的厲害與否取決於你的行頭以及品牌是否能讓人一看便知。

Rocawear 共同創辦人Damon Dash 曾在《嘻哈演化史》紀錄片中表示:「這是種一無所有的不安全感,卻也是表達自我的最佳時機;你唯一可以建立自己身分的方式就是透過身上的穿著,經濟狀況會投射在單品價格上,所以每個人都想要漂亮的衣服,這是種建立在不安全感上的地位象徵。」(註:凡勃倫效應由美國經濟學家所提出,意味著商品價格定得越高越能暢銷。它是指消費者對一種商品需求的程度因其標價較高而不是較低而增加。它反映了人們進行揮霍性消費的心理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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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大公司看到了嘻哈的金礦

「1987 年,嘻哈大佬 Russell Simmons 曾帶著 adidas 高層到 Run-DMC 演唱會展現嘻哈的力量,來自德國的他們過去對於這種音樂抱持懷疑的態度,但卻在親耳聽到的這瞬間改變了一切。」在 1992 年的商業雜誌《Black Enterprise》內文中這樣形容:「當說唱團體表演歌曲〈My adidas〉,一個成員喊道:『在場的各位!rock your adidas!』現場三千多雙 adidas 立刻在空中揮舞著,品牌高層看到後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他們的支票本答應合作。』爾後,這現象延續至今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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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自 60 年代到 90 年代,這些青年偶像最糟糕的是造成售罄的現象,回顧當 1994 年第 25 届胡士托音樂節 Woodstock,它被世人嘲笑就是一個行反文化之名、行圖利之實的活動;同一年,美國小說家 William S. Burroughs(他被認為是「最會挖苦政治、最具文化影響力和最具創新力的20世紀藝術家之一」)出現在 Nike 的廣告當中引起軒然大波。很難想像若是 Kurt Cobain 還在,他會以自己的名字推出一系列的聯名球鞋卻不被指責失去自我,猶如(他的遺孀)Courtney Love 在 2008 年授權 Nirvana 歌詞和 Cobain 的畫作給 Converse 來獲利受到多方譴責。

Kurt Cobain x Converse

Kurt Cobain x Converse

圖像藝術大師 Peter Saville 曾言,「企業公司會利用這些價值,好像基因改造一樣,不斷採集收割,直到觀眾和市場厭倦無利可圖為止,它們會不斷壓榨到什麼都沒有。」自 60 年代開始,企業便試圖尾隨青年文化之後妄從中其消費模式獲利,他們視年輕人的品味轉變為另一種市場趨勢轉變,大部分青年文化都在極力想擺脫被他人消費,然而,如今的青年文化則是大大擁抱其資本主義。

今時今日,賺錢變得才是最酷的事,而 Kanye West 和 Rihanna 等人也因為讓球鞋衣服暢銷而變得更有名。

Yeezy RTW Fall 2016

Yeezy 2016 f/w

 

 

當藝人的影響力形同廣告看版

「如今,當看到明星藝人反駁是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就像 Kanye West 去年讓編輯和模特兒在豔陽下曝曬只為了等他那超平庸的 Yeezy 時尚系列,反正當他的球鞋持續推陳出新,這種『枝旁末節』又怎會引起消費者注意?」

Fenty Puma Rihanna

Fenty Puma Rihanna 2016 f/w

但必須說的是,部分消費形式確實是屬於青年文化的一部份,如果你想要看起來像這樣或是活出這樣的 Lifestyle,你幾乎擺脫不了消費。可我們如今達到一種超飽和階段,永不中斷的聯名球鞋、由明星藝人所做的時尚品牌、有關青年文化的掏金熱,這也是英國鞋店 size? 主理人 Paul Ruffles 在接受 Hypebeast 訪問時所納悶的,為何潮流文化仍在吹捧買球鞋對文化而言是件很重要的事?

Eugene Rabkin 在文中認為:「我個人是不相信藝人『人人都這樣啊,可至少我們很誠懇』這種話,你可以在 Vivienne Westwood、Ann Demeulemeester、高橋盾(Undercover)和宮下貴裕(the soloist)等品牌上感受到所謂真誠與青年文化的聯結,而當我現在看到 Yeezy、Fenty Puma、Supreme、Off-White 和 Vetements,他們的憤世忌俗只是為了賺錢,而他們所謂的『諷刺』更是自欺欺人。

 

 

而媒體呢?似乎也成了幫兇跟著名人偶像一昧的吹捧

儘管如此世界變成如此,可鮮少有評論家敢說出任何批評。為什麼?

「打自 60 年代,對流行文化一個更致命冒犯的因素叫做『精英主義』,成為精英意味著你會忽略爵士、搖滾和電影的價值,然而,精英主義的掌權已灌輸在我們後現代主義的思想中,致使現下有意義的批評實際上是不可能的。」(註:精英主義倡導應該由少數具備知識、財富與地位的社會菁英,來進行政治決策,主導社會走向。)

當文化已從精英主義進而演化成了「流行樂觀主義」(poptimism, 這是一種專為得勢者叫好,而不幫弱勢吶喊的評論價值觀),進而形成了文化封閉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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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版 Vice 也曾發表一篇〈專輯評論已死?〉表示道:「評論家 Saul Austerlitz 對網際網路的「流行樂觀主義」進行了精準的解讀,他在《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中寫道:「『流行樂觀主義』對流行藝人的過度報導是其保持樂評相關性的手段。點擊量文化創造了一個封閉的系統,在這個系統中,流行的藝人能夠獲得較多的報導,於是變得更加流行,從而獲得更多的報導。但是,真正的評論理應偶爾挑戰讀者的觀念,而非一味地順應。

Woman wearing sweater with Balenciaga logo

Eugene Rabkin 在文章結尾時認為,「我仍抱持著青年文化在政治、社會或是資本主義能造成影響的幻想,畢竟至少我們曾經展現對這些事情的不滿,尤其是拜金主義和中產階級的猖狂。….,而如今,要嘛就是時尚形態和街頭文化的消費不要再打著青年文化價值招搖撞騙,或者是,讓我們承認該種文化已死,而這個詞需要即刻重新定義。或許,只是或許,現在這個東西,能衍生出新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