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雕塑世界的專家，若說 LeBron 是籃球好手，那我就像是能把浴室置物架的裝在牆上的 Michael Jordan，我可以在我的工作室嚇死你，或許我籃球玩得很爛，但你應該來看我拿電鑽的樣子。」— Tom Sachs

 

Tom Sachs ，美國藝術家。擅長將不可能的東西拼湊在一起，似乎對真實性有著深深的反感，進而，他讓自己所希望的東西，化作了現實，並用木板、鋼材、膠帶做了一台月球登陸器，或是，Chanel 斷頭台、Hermes 手榴彈、Prada 馬桶，亦是同理。

探索宇宙的浩瀚就如同人在尋找自己是誰一樣，Tom Sachs 的藝術則意味著，你可以有不同的詮釋方式。

 

---

.
一. 容我們簡述一下他的生平：
.

Tom Sachs 常自嘲不是一個成功的孩子，「我是一個科科只拿 C，九年級讀了兩次，高中還是畢業紀念冊的攝影組，因為學校把所有患有閱讀障礙和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小孩都放在那。但如果是換作現在，他們可能會給我服用阿徳拉（過動症的藥，你可以查查），然後我就會對藥物上癮，不會成為藝術家，可是會變高材生。」

基於他爸媽會要求子女必須接受高等教育，所以 Tom Sachs 到了 Bennington College 讀大學，因為攝影課滿了，所以他加入了雕塑課，然後談場戀愛，並分手了，「她是大四生我是大一新鮮人，她追我，因為我去的那間學校蠻前衛的，所以裡面有些學生（包括她）真的非常非常聰明，就像一個群體，比起教授，你可以從他們身上學到更多，」Tom Sachs 告訴 GQ Style，「她懂的比我多很多，教我銲接，帶我去 MoMA，一起研究性廟與慾經（？），然後她就把我甩了。」一切藝術的源頭就是從這裡開始，如同我們常說：化悲憤為力量。

 

「我把失戀難過的能量轉化成一個很可怕的鋼鐵雕塑，那需要大量的體力活，我意識到，人可以透過勞動的痛苦和汗水來找到平靜。」

之後，Tom Sachs 說他做過很多種工作，據報導指出他第一份工作是在知名建築大師 Frank Gehry 旗下當木工助理，然後當過承包商、警衛（工作太賣力致使常被長官訓斥），但最著名的就是「電梯維修人員」，「這是一份很辛苦又兼具挑戰性的工作，但我可以藉著努力工作（和焊接）來找到內在的動力。」

 

---

.
二. 1994 年的聖誕節，Tom Sachs 的作品上報紙了，然後開始聲名大噪
.

根據《紐約時報》報導，Tom Sachs 的作品是 309 件 Barneys 替學校募款所做的藝術之一。那時的 Tom Sachs，28 歲，他以當代流行文化 — Hello Kitty 和叛逆卡通人物代表辛普森霸子 — 取代了熟悉的人物，並將作品取名為「Hello Kitty Nativity Scene」。

然而，因外界的投訴（全美天主教聯盟總裁 William A. Donohue 打電話給 Barneys 資深副總 Simon Doonan 關切），開展 18 天（1994 年 12 月 8 日），Barneys 撤下了 Tom Sachs 的作品，甚至登報向宗教和人權團體道歉。

「我確實理解人們為什麼會覺得被冒犯，但這並不意味褻瀆神靈，」Tom Sachs 解釋，其作品的初衷是去質疑傳統聖誕節有關的人物外表，並點明世人對基督誕生的描述理當是要讓人們看到，而不是歷史的正確性與否，「我們在耶穌降生場景所看到的粉色肌膚和紅潤臉頰可能也不是真的，但它們是專為觀眾而設計，而我選擇的角色來自於我看電視的經歷，它本就是讓聖誕節的商業化變得幽默，而非取笑宗教本身。」在此可以先跟你們說，他是無神論者。

 

---

.
三. 然後，Tom Sachs 跟著直覺走，他做了 Chanel 斷頭台和 Hermes 手榴彈
.

從那之後，Tom Sachs 創造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

1995 年，他的第一個個展〈Cultural Prosthetics〉（暫譯：文化修復），裡頭出現了愛馬仕 Hermes 手榴彈、Tiffany 的警察配槍；爾後還有 Chanel 電鋸和斷頭台；1999 年，他替《Sony Outsider》雜誌設計了一顆 1：1 的原子彈（但裡面是膠囊旅館）；之後的太空計畫，他則自己弄出了一台阿波羅十三號和登上外星的場景，簡而言之，Tom Sachs 是個雕塑家，他能把想像化作現實，也把藝術和恐懼結合。

 

「這秘訣是了解並接受你自己，這樣就會有足夠的勇氣做出正確的『錯誤』決定。千萬不要說不，就說 Yes，然後做給別人看。正因為沒人做過，所以才成為你該去做的理由，相反，正因為你做得到，不代表你就該這樣做。」— Tom Sachs

 

有關 Tom Sachs 的秘方，「我在藝術作品中所套用的模式是：1+1 要大於一百萬，」他表示，「一個最容易讓人理解拼接藝術/隨機組合（Bricolage）的方式是分拆組裝（Putter About）。」Tom Sachs 解釋，這和（開創滑板文化的元老）Mark Gonzales 略微不同，「他更像是找到聯繫 A 和 B 兩事物的橋樑（也就是 C），而我單純就是把 Chanel 和斷頭台（兩個法國最著名的文化輸出）結合，讓『極為罕見』變得合理。」

那動力是來自哪裡？「我做了東西是因為我想要它們，消費主義算是某種我成長的一種儀式。」

Tom Sachs 以當初用黏土做給爸爸的那台 Nikon 相機做比喻，「想要擁有一台昂貴的相機，一半是因為它拍出來的照片，另一半則是真實的擁有它以及欣賞它是如何達到這般境界。我覺得很多收藏家已不在乎事物的初衷，變得只是它們能賦予消費者什麼社會觀感。」

「許多現代藝術家把自身看得太嚴肅，但 Tom Sachs 沒有，他毫無疑問是個非常認真的藝術家，」布魯克林博物館策展人 Eugenie Tsai 表示，「他的作品會讓你會心一笑、讓你去欣賞背後製造者的聰明，並用不同的方式看待生活，給人相當的新鮮感觸。」

 

---

.
四. 其以自律為名，為了讓「帶人」這條路更順，所以 Tom Sachs 推出了「Ten Bullets」（十誡）
.

.
2010 年，Tom Sachs 推出了名為「Ten Bullets」的工作室「十誡」，其靈感來源許多藝術家的自傳，尤其是荷蘭藝術家 Joep van Lieshout 所推出有關他們如何構築雕塑的 Art Book《The Manual》 ，「我一直覺得這樣的藝術書讓一切變得不再這麼神秘，對藝術家來說一直是個很大的冒險，但最後，我發覺這是為了旗下實習生而作，這樣就不用帶著心灰意冷去教他們基本事項。當你在教別人時，那都是一個能讓『基本』的定義變得更深更嚴肅的機會。」

 

「人無完人，包括我自己也是，但如果你有一些生活準則可以啟發他人，為何不自我發明並使它成為某種你所需要且對你有益的東西呢？」— Tom Sachs

.

在 Ten Bullets 十誡中，最著名的就是「Knolling」（藝術排列），因為對 Tom Sachs 而言：「我喜歡事情整潔有調理，這樣我的大腦才能思考。」這些準則省去了一個人「選擇」和「尋找」的時間。

最莫名的則是：「創意是你的敵人。」（Creativity is the Enemy）

Tom Sachs 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是，專注在眼前工作就好，除非有必要，不然別即興創作。」他相信，創新雖是定義其工作的個性之一，可只有發生在真正穩定的基礎上，「藝術是創意的行為，但太多創造力會毀了它。」

所以，九年了，這十誡執行得如何？

2011 年，起先 Tom Sachs 的回應是：「我在一些部落格上看到有人留言說討厭這部電影，說『我不想在那工作。』但也有人說『我迫不及待想給我的員工看。』事實上，這準則已在一些企業流行起來，聽說在 NASA 和 Nike 的員工都看過。」

.
但 2018 年，Tom Sachs 告訴美版 Vogue：「『Ten Bullets』是我們生活的準則，但你無法真的倚靠它們，它更像是導引你至正確方向的指南針。而 Paradox Bullets 則是另一種更柔和的方式去告訴大家其矛盾的地方在哪，這是另一個版本的 Ten Bullets，講述著一個男人在沙漠之中掉了鑰匙要想辦法靠十誡來回家，但他發現完全沒用，意味著，他必須接受規則所帶來的矛盾才有辦法活下去。」他也告訴 Highsnobiety，「有時你越死板，越無法在不同的環境下發揮。」

「在生活，事物總充滿矛盾，沒有什麼是簡單的，所以我們才想做一部電影來講述矛盾，這也是為什麼它要叫 Paradox（悖論）的原因。」



---

.
五. 有關他無神論者的部分：
.

他在 2017 年與 Nike 的 Mars Yard 2.0 版本發佈時表示，「我們最後都會死，兩手一攤什麼都帶不走，包括這雙鞋。」這樣玄學不禁讓我們想探究下去，當然不只我們，很多人都愛問他宗教，在最近接受 GQ Style 訪問時他被問到：你覺得你死後會發生什麼事？「就是一些科學上的東西，像是蛆之類的。」

A. 確定性（就是有可能）比真相更容易讓人接受，因為世人無法接納事實。像宗教會勸導來生，但我們其實永遠都不會知道，「生老病死，這是所有系統的現實，但銷售產品無法用這樣的想法，所以廣告承諾能用一輩子，因為這就是人們想要的。」

B. 「人們建造火箭就是想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

.
「像是科學是我個人擁有覺得最接近宗教的事物，如同一個科學家，我一直在比較、嘗試，歷經許多次失敗和錯誤。而我有關太空的雕塑和電影實質上則是我生活的投射，上頭有許多未知的事物，如同我對自己仍有許多的不了解。」Tom Sachs 表示，「我儘量不以有形的方式衡量成功，藝術就是藝術，好或壞，這些都無關緊要。」

「我們是探險家和科學家，我們理當要去別的星球探索，拯救地球，這不牴觸，我是 1966 年出生，大環境告訴我們可以去別的星球，雖說事情不如我們預期所想，但我們也有新的突破像是送探測器到（木星的天然衛星之一）歐羅巴，它跟月球一樣大，含水量是地球的六倍，科學家覺得或許我們能在上面找到生命體，這可能到底多微乎其微不知道，但就如同找到真愛一樣，所有重要的東西都是稀有的。」

C. NASA

「NASA 是終極的時尚品牌，這是科學界的 Chanel，其擁有最強大、最有影響力以及最高品質的裝備，如同東西帶著 Chanel 的 Logo 一樣。我一直在用 NASA Logo 好將權威和力量帶進我的雕塑和電影中。如魔術般的火花、許多我們不理解的事物，以及某個東西降臨到遙遠的星球並且在數十億年後將演變成生命體….等這些對我來講都非常吸引人，而我對科學和太空的興趣驅使我探討了很多事情。」

 

---

..
六. 所以他建造了三個太空計畫：月球、火星和木星的天然衛星之一歐羅巴。
..

「我所創造的藝術無關當前，而是我所期望的世界。」Tom Sachs 表示，「所有偉大的事物都始於一個靈感，而我所信的則是一個沒有邊界的世界。」

 

沒有鋁合金或是化學合成物，一切就是隨心所欲土法煉鋼，靠的是膠帶、木板、鋼材和熱融膠。

「當你很認真看待某種文化，將其納進你一直在研究的事物並提升至新的階段，即便我不是像 NASA 的科學家一樣在做衛星火箭，但我用其他的方式，像是拼接藝術、公眾關係以及傳播藝術和想說的故事替代參與，這些也很重要。」

GQ Style 就問他了：如果有機會請問你會去火星嗎？

Tom Sachs 說：「可能會吧，不一定，我需要更多資訊。但單趟之旅我死也不會去，因為在火星上最友善的地方可能都比深海或是聖母峰頂危險十億倍，致使我真的沒有興趣，地球很像一個讓人感到舒服的吻，我想享受她每一寸肌膚。」

 

---

.
七. Tom Sachs 的藝術價值觀

 

.「就是要有那種捨不得的掙扎，每次在創作都要有這樣的感覺，那代表你知道這是好的。」— Tom Sachs

 

Tom Sachs 覺得，如果你把所有材料拼湊成一塊平淡無奇的物體，但你卻捨不得放下它，那你就是在做藝術。「對我來說，作為一個能混搭不同媒介的自學工人，就是這些不解和瑕疵讓一切變得獨特、有感情。」

「我一直覺得當你在創作時，無論做什麼，你都應該要覺得它是無價之寶，無論對方出多少錢你都不該覺得夠，永遠都要覺得那是一場不值的交易，你應該愛你所做的一切，這樣你才不會在其他條件下跟它分開。」— Tom Sachs

 

「有個我很喜歡的藝術比喻是，如果你只做自己擅長的，那你就是妓女。」Tom Sachs 表示，「換句話說，當有人說：『嘿，Tom，那幅畫真的很棒，你可以再畫一幅類似的給我嗎？』如果我說好，那麼我就是純粹在滿足客戶需求而已，所以這就會讓我變得跟妓女一樣。」
.

「如果你崇拜金錢，你就會一直覺得很窮；如果你崇拜美，你就會一直覺得醜；如果你崇拜力量，你就會覺得無能，而我崇拜創新，所以我總覺得我創作的不夠多，這就是我的動力。」— Tom Sachs

 

---

.
八. 誰啟發了 Tom Sachs？
.

「大家總愛問有哪些藝術家啟發了我，然後他們都希望聽到 Sol Lweitt、Chris Burden、Brancusi 或是 Marcel Duchamp 這些，但我的回答始終都是 James Brown、 Fela Kuti、Michael Jackson 和 Bob Marley，這些才是啟發我成為雕塑家的人，他們作品讓我感動，就以能驅使我前進而論，George Clinton 比 Yves Klein 還重要十倍。」

「我最喜歡聊的就是工作，James Brown 曾說過類似『我每天都在想上帝能讓我一直工作下去』。對他來說，死前都還在表演是一種榮幸，我則覺得很幸運能一直在創作，而工作的回報是，我能繼續做更多的工作。」

他甚至還做了有關 James Brown 的「藝術品」：

「James Brown 是靈魂樂教父、也是放克、disco、嘻哈的發明者，James Brown 根本就是音樂界的富蘭克林和達文西。而當他過世時，佳士得做了一場非常噁心的拍賣，賣了他們手上所能拿到的一切，且是有關 James Brown 不好的一面。我覺得這對一個人來說是種羞辱，有些監獄信件根本不會啟發別人啊。」

「對於 James Brown 的作品，我買了一些東西把它放在聖物箱，我試著提升它們的價值，把它們變得像『杜林裹屍布』對待，我做了他最後的晚餐〈James Brown’s Last Supper〉還有〈James Brown’s Hair Products〉以及向他的護照致敬〈Passport〉（2011）..等，透過專注在他的成就，這是我試圖讚嘆 James Brown 的方式。」（ps. 根據 i-D 2017 報導，他甚至想把自己第一個兒子取名叫 James Brown Sachs 呢。）

註：
聖物箱：存放與逝去聖人相關物品的箱子。
杜林裹屍布：據說可能是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後所用的裹屍布。

 

---

.
九.  球鞋
.

2012 年，Nike 和 Tom Sachs 合作推出了第一雙球鞋 Tom Sachs x Nike 1.0，Tom Sachs 表示，他不想做太多聯名（可能只會跟 Nike），就 Tom Sachs 在《紐約時報》的講座上他回答，光是與 Nike（執行長兼 Tom Sachs 好友 Mark Parker ）談會合作什麼項目，就花了八年（三年在辯論，五年把這鞋製作出來），簡而言之就是， Mark Parker 認為，你覺得你能（在商業和創意上）做得更好，那你來。

而對 Nike 而言，讓鞋子變得更好是品牌創辦人之一 Bill Bowerman 過往就一直在做的，「討論結果便是一個簡單的公式，Tom Sachs 和 Nike 是平等的，雙方的聯名絕對是缺一不可的狀態。」在 2.0 版本推出時，對消費主義持著批判態度的 Tom Sachs 曾解釋：這鞋是有關太空旅行，有關個人卓越（像是運動家），也和軍事任務相呼應，「我們所做的就是把不同的重要議題串連起來。」
.

「人們一直都在表達自己，特別是穿在身上的，所以我們非常積極的在為人們創造新的方式。」— Nike 執行長 Mark Parker

 

2018 年，雙方第三雙合作系列，概念是什麼？「如果我們要將世界分成運動鞋人和藝術人，那麼我的夢想就是運動鞋人會去 MoMA，藝術人能理解藝術無所不在，任何東西皆可成藝術。」

ps. 看看那個轉售價有多驚人：

 

---

.
十. 你想當藝術家？Tom Sachs 給了以下忠告：
.

如果想加入？請先知道 Tom Sachs 有兩個先決條件：「首先，你必須在餐廳廚房中當過廚師、洗碗工或是服務生，那是能訓練一個人的韌性、氣力、勇氣和團隊合作的地方；再者是要會選好音樂，音樂是當別人問『哪位藝術家啟發了你？』最關鍵的回答，而我的藝術系列就是音樂，也是我的熱情所在。」

如果你想自立門戶？根據 AnOther Magazine 的訪問，以下是 Tom Sachs 給的五個建議：

1. 買一個帶有可收納絕緣電線的象印電鍋。

2. 請優先考慮你工作有趣好玩的部分，然後花大量的時間在上面，並試著幻想你人在地獄當中做著一份薪水很高但完全不喜歡的工作。

3. 當你需要證照的話，請優先考量（有法律、家電、機器學科的）技職學校，藝術學校和商業學校只會浪費你的時間，想學，動手做最快。

4. 要愛自己，接受自己，好好發揮你的直覺，這樣你才會有勇氣做出錯的決定。

5. 請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