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SHION TALKS

歷劫 COVID-19 的 Parsons 畢業生,沒工作室、沒畢業秀、學校又不退錢

「畢業即失業。」大概所有畢業生都心有戚戚焉,而 2020 年身處 COVID-19 威脅下的畢業生,面對就業的忐忑更是加劇。照慣例,Parsons 服設研究所畢業生(MFA Fashion Design & Society)每年會參與紐約時裝周作為畢業展,對於多數學生來說,這不僅是他們人生中第一場時裝秀,也是兩年付出龐大的金錢與心力的成果。誰也料想不到因 COVID-19 造成全球時尚產業癱瘓,為他們的前程也蒙上陰影。

日前,中央聖馬丁刊物《1 Granary》中,訪問幾名 Parsons 應屆畢業生以及指導教授,談論疫情爆發期間 Parsons 校園關閉、大環境對應屆畢業生的影響,以及時裝秀存在的必要。

 

01. 宣佈關閉的 Parsons,大屠殺般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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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sons 在 3 月 23 日宣布關閉,一切上課事宜改為 Zoom 上遠距進行,指導教授 Shelley Fox 和 JOFF 宣布畢業生只需完成八件作品樣本及作品集即可畢業,在紐約時裝周的畢業發表被迫取消,這些都在 3 月短短幾周內發生。

Shelley Fox 回憶起 3 月疫情剛爆發時的紐約,教職員協助學生如逃難般地將他們原有的研究、設計、布料等盡可能地塞進行李箱,分配給每位學生一個人型模特兒、一台縫紉機,幫他們叫 Uber,趕緊躲回住處。學生 Hugh 回想道:「那天完全是一團亂,彷彿是場大屠殺。紐約地鐵本來就已經夠髒了,我不停地掉東西,所有的樣本布料都散落在各處,回到家後我必須邊處理腦中裡混亂的思緒,一邊仔細消毒每個角落。」

photo via 1Granary

photo via 1Granary

 

02. 器材缺乏、自宅作業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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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紐約租房是眾所皆知的昂貴,想當然爾絕大部份學生的租屋處也不可能搖身變成專業的設計工作室,空間狹隘到甚至不足以把布料攤平在地上。

即便當初撤離校園時,每人都有分配到基礎的裁縫用具,但對於時裝設計畢業生,一台家用縫紉機怎麼夠?有人開玩笑表示,他們必須在廚房裡像切菜一樣裁切布料,而一名學生 Lily Xu 的設計中包含雙面針織的元素,需要專業的大型針織設備(12-gauge Dubied),其他學生也需要如雷射切割機、織布用熱壓機、紡織數位印花機……等只有在 Parsons 專業工作室才有的設備。

多數學生認為能夠享用學校提供的器材,並且在工作室裡與同儕間交流迸發出的創意靈感正是他們花費高額學費的原因,而如今只能孤坐在自己的公寓裡,面對大量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材料。學生 Samantha D’iorio 說:「我們藉由各自的設計創作,進行群體交流,這是獨自作業很難達到的事,有人去觸摸,去感受我們設計出來的衣服,對我來說非常重要,而不只是透過螢幕而已。」

photo via 1Granary

 

03. 遠距教學,縮短還是拖延了作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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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作業在各方面來說一直以來被視為是有效率的手法,不過當同樣的情形換到了時尚設計的教學,依然是如此嗎?

Parsons 教授 JOFF 坦言:「事實上,我們必須花上平常兩倍的時間。」

「學生事先上傳他們的作品照片和影片到 Google Drive 上,有些學生需要請同住的朋友幫忙穿上服裝展示並拍攝,服裝細節的照片也需先調整過。指導老師要在課前花上四十分鐘先看過每位學生的雲端資料夾。平常在工作室時,我們可以邊看作品邊討論,而現在所有的步驟都在無意義地重複。」

Fox 補充道:「即使花上一整天的時間,我們也無法達成原先預期的討論效果,精神上讓人感到耗弱,但這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Photo via 1Granary

 

04. 學生失去應有教學資源與品質,校方拒絕退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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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New School 和 Parsons 於 3/24,也就是 Parsons 關閉的隔天,寄給學生的公告激起 The New School 學生的憤怒,校方主要傳達兩件訊息:「一、若因校園關閉事宜申辦休學者,不予退費。二、2020 年秋季的學費將增長 3.8 %。」校方解釋,第一項聲明是因應原先既定的規定—— 2/23 後休學者不得退費,而第二項聲明後來在 4/5 被取消。

先不論休不休學,面對遭剝奪受教權的學生,校方不但沒有任何補償措施,反倒寄出落井下石般的通知,更讓學生陷入徬徨與絕望。學生 Hugh:「我們都在為我們所失去的哀悼,為我們投入如此多情感、愛和熱情的事物哀悼。看到學校制定應急計畫的人完全沒有考慮我們的感受,真的很難過。」

3 月,Parsons 學生連署向學校遞交陳情書,累計 7000 多人連署,「我們正式要求 The New School 向 2020年春季學期的學生退還部分學費和其他相關費用。」文內提到:「The New School 很多課程,例如 Parsons 的工作室和其他以實作為基礎的課程,幾乎不可能過渡到遠端教學中。」

「無庸置疑,學生並沒有得到其應有的教育品質。」

photo via The New School

其中學生 Lily 直言:「學校應擬定出具體的計劃支持學生,尤其針對畢業生,像是可以退回部分學費,或是在疫情過後運用資金支持畢業生的就業。」

教授 Shelley Fox 則表示:「我們都知道學生們很沮喪,畢竟原定 60 周的課程少了 7 周,不過他們最難過的還是不能正常使用工作室到最後,彷彿就快抵達了終點線的前一刻硬生生被拆掉支柱一樣。」

「有些學生詢問是否能在九月回到工作室完成他們的設計,我很想保證他們可以,但我不行,現階段沒有什麼是確定的,甚至九月學校會不會開都沒人知道。」

學生在自家作業的處境 photo via 1Granary

 

05. 時裝秀或許不是絕對,對學生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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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sons Graduation Fashion Show, photo via Yellowbrick.co

誰知道呢,當原先的產業規則窒礙難行時,或許反倒有全新的創造誕生?(近期連很少露面的 Dries Van Noten 都發起對業界改革的連署了)

在此,Parsons 師生思考的是:時裝秀是否必要?這已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但對今年首次不參與紐約時裝周的 Parsons 學生,感觸或許格外深刻,「或許還能以其他方式展示我們的作品,只是不是紐約時裝周而已。這真的有這麼重要嗎?辦一場時裝秀,讓模特兒穿上衣服走來走去,我想,這會慢慢過時。」學生說道。

不只是學生,Shelley Fox 和 JOFF 兩位教授也早討論過,往後是不是能從伸展台轉往其他的方向?像是將作品寄給不同的人請他們試穿;讓普通路人穿上他們的設計在街上遊行;或是等到疫情趨緩,人們能夠出來走動時,把作品放在窗前、櫥窗展示,這些方法或將比時裝秀更具互動性。如去年 Parsons 的時尚設計學院大學部(BFA)就曾經舉辦實驗性的街頭時裝秀

 

(以下這小段補充現行業界對時裝周舉行與否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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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上述無限可能性我們就先留給「學生秀」或任何不計商業效益的時裝品牌,對於將行銷、交易量、媒體聲量當作成績單的國際大牌,就連要改辦「線上」時裝秀,對他們來說價值都大大銳減。

BoF 今年四月的報導曾直接點出原因:
「再多線上觀看者,也難以取代傳統時裝周的深刻、多面向的價值。」

其論點在於,買手和廠商的交易理當可透過數位模式完成,可如今的商業大秀仰賴的是名人參與的熱度、秀場裝置的氣氛營造,至於設計,或許早已不是首要之重,上述的「儀式感」是其他形式最難以取代傳統時裝週的價值。或許你也會說,那 Valentino、Saint Laurent 退出 9 月巴黎時裝週、Dries Van Noten 今年也不再辦秀了,時裝界真的有在改變吧?我們只能說,無庸置疑今年時裝周絕對會有所異動,接下來某些大品牌也可能不辦秀,但明年一旦疫情穩定,百分之 99,主流品牌還是會乖乖歸隊時裝周。

套句《紐約時報》時尚主編 Vanessa Friedman 的話:
「在時尚界發起反抗,但沒有群眾效應,註定是要失敗的。」

時尚大事!Dries Van Noten 發起連署,要求調整新品發售時程

 

06. 結語:作為準設計師,學生們該思考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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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回到學生身上,或許要真的改變得先從深層的教育體系開始,不過在那之前即將從 Parsons 離開的畢業生們因疫情而體悟,Samantha 說道:「時裝秀並不是設計的終點, 也不應該代表我的作品或是我身為設計師的全部。」

Hugh 同意地說:「從起初專注在最後伸展台上的呈現,到現在我更在乎的是如何專業而緩慢,並且美麗地製作這項長期的設計。為了進度而趕進度,在這個時期只讓人感到徒勞,思考未來的方向更有價值。」

Samantha 反問自己:「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是設計師需要做的嗎?進入不同階段時我做了些什麼?對世界是否帶來任何的美好?」

(省思留給學生自己,作為大人的我們現實點,呼籲 Parsons 等時裝學院或機構,多設立補助款支援小型品牌或新銳設計師品牌,畢竟不論畢不畢業,時裝設計師實在不好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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