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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rtist Is Present》上海展!看 Gucci 如何透過藝術創作肯定挪用文化的價值

The Artist is Present

The Artist is Present

流行資訊日行千里,在網路隨手查的時代下,每一季都會有好心人士點出某某牌的產品哪裡眼熟,而品牌也大多會以「致敬」回覆之,(回頭看 Vetements 與 Maison Margiela 的愛恨交織)到底是抄襲還是致敬?複製還是翻玩?這個難解的問號在時尚圈與潮流圈子早已是考古題,不過敗也網路成也網路,在這個流動的時代,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保有真正的原創,反而有太多觀眾是透過二次創作,才認識原始的起點,這樣看來複製文化是否有其價值所在?

正當其他精品品牌還在與仿製商對簿公堂時,為了探究這門道理,Gucci 創意總監 Alessandro Michele 力邀當代最具爭議的瘋狂創作者莫瑞吉奧卡特蘭(Maurizio Cattelan),以「複製及創造」為由,策劃了《藝術家此在》( The Artist is Present )特展,針對原創性本身如何被建立發想,反思複製行為存在的必要性,而這高反差的論述,藉由多達30位藝術家一齊討論當下創意領域最為敏感卻又無可迴避的話題,挑戰時尚與藝術領域的既定規則和創作界線:「複製與挪用」,正如 Cattelan 所言:「複製就像對上帝的褻瀆,大不敬的同時也是對其存在的鄭重確認。」

 

Maurizio Cattelan

Maurizio Cattelan

 

這個展從一開始就是複製別人的

The Artist is Present 2010 vs 2018

The Artist is Present 2010 vs 2018


如果對於當代藝術熟悉,你可能對於《The Artist is Present》這個名字感到困惑,因為這正是八年前行為藝術教母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 ,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 Museum)的行動展名,就連海報也挪用了同一張照片,彷彿在宣告天下這個展覽是徹頭徹尾的仿製,讓觀眾去思考參與作者的原創性與複製本身的學術道德及價值,也許就像策展人 Maurizio Cattelan 所說,複製能讓原創流傳更久、更廣,「複製其實是一種關愛」。

Maurizio Cattelan & Marina Abramović

Maurizio Cattelan & Marina Abramović

註:關於初代《The Artist is Present》

2010年,Marina Abramović 以《藝術家在現場》為宗旨,於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中庭展開一天連續七個半小時、一周六天,長達79天靜止不動的無限凝視,她必須與排隊入場陌不認識的觀眾對目相望,不怒、不喜、不笑,其過程無比煎熬,全程以自己的身體做為藝術媒介,無法預測也沒辦法排練。值得一提的是,最後 Marina 遇見與她相戀12年的摯愛 Ulay (Frank Uwe Laysiepen),相隔22年後的再次見面,終究無法忍耐崩潰決堤。

The Artist Is Present

Marina Abramović, The Artist Is Present

The Artist Is Present

 

17間房間

古馳創意總監 Alessandro Michele 從小就因為母親對於電影的熱愛,以及父親在雕塑藝術上的熱情,培養出敏銳的視覺鑑賞能力,而這正是現在驅動他不停產出膾炙人口設計的泉源,如今他更大膽挑戰圖像原創與再現之間的複雜關係,例如17早春的 Bootleg T恤和連帽長袖,18早春系列的GUCCY Logo,到最近的 Gucci x Dapper Dan,這些原本被時裝界屏棄的複製作品,卻被冠冕堂皇的挪用至伸展台上,並且廣受市場好評。但 Michele 不僅僅只是想製造好賣的商品,更希望觀眾去思考「複製」的價值,於是請來了同為義大利老鄉的藝術家 Maurizio Cattelan,這位爭議十足又創意無限的男子,與 Michele 可以說是一拍即合,立刻就答應這次策展企劃,總共邀請30多位藝術家,作品散落在連貫的17間房間,以下,我們 Heaven Raven 帶領你進入古馳的奇幻世界。

《粉與藍》—加拿大藝術家,Kapwani Kiwanga

pink-blue,Kapwani Kiwanga

一踏進通道入口,刺眼的粉色及藍色色彩,直截造成生理上的不適,您可能懷疑這裡的燈光設定是否有誤,其實展覽早已開始;加拿大藝術家 Kapwani Kiwanga 十分擅長社會科學,並融入自己的創作之中,這個名為《粉與藍》的作品,是她針對19~20世紀社會衛生運動和醫院改革的研究而生,1960年代,醫學博士Alexander Schauss 宣稱自己發明了一種粉色,可以放緩、脈搏和呼吸頻率,達到降低人類的攻擊慾望,而這項發明也在1979年被西雅圖的海軍管教所就率先採用,並以實施粉刷的兩位教官的名字命名為 Baker-Miller Pink,但囚犯被關進粉紅監牢數小時後,均產生意識崩潰的症狀,開始用指甲企圖刮去牆上的油漆

Baker-Miller Pink

Baker-Miller Pink

而另一部份的藍色,則是歐美國家公眾場所常見的配置,這種藍色螢光燈能降低靜脈的可見度,從而阻止人們從靜脈注射藥物的機率。Kiwanga 的用意在於邀請每一個進入其中的觀眾切身體會並反思:這種顏色抑制作用真的有效嗎?難道光靠人工改變環境的就能控制人類的精神狀態?

現場藍光下的靜脈

現場藍光下的靜脈

 

《無鼻知曉》—阿根廷藝術家,Mika Rottenberg

NoNoseKnows

NoNoseKnows, 2017,Mika Rottenberg

雖然名字中有個鼻子(NoNoseKnows),但其實卻跟嗅覺無太大的關係,Mika 長久以來關切現代勞動女性所遭遇到的惡劣對待,他以影像、裝置、雕塑喚醒大眾對於這些勞工的重視,狹小的空間桌上與地上擺滿了珍珠的原料與成品,顯示著女工得在這樣擁擠的地方,日復一日從事流水線作業,同時珍珠的製造過程,也是一種人為的複製,「整個生產流程是病態的,為了要讓母蚌分泌珠質,就得讓女工不斷地將極小的蚌肉注入殼內,是極度違反天性的做法。」而高端消費者得意洋洋入手的昂貴珠寶,其實正是透過「複製及創造」的產物,完全切中本次展覽命題。

NoNoseKnows

NoNoseKnows

 

《永生-北齊貼金彩繪菩薩、唐朝曲陽城站立佛像、北齊彩繪菩薩像、唐朝天龍山坐佛像、北齊彩繪佛像、唐朝天龍山石窟坐佛第4位、帕台農神廟東翼》—上海藝術家,徐震®

XU ZHEN

寫做沒頂,讀做Made In,藝術家徐震把自己推成了商品,所以後面會跟上了一個®;以永生為名,這是徐震®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他大量收集中國與西方的無頭雕塑,之後將它們翻製,並在西方雕塑缺失的頭部位置上安置了東方的佛像。在採訪中,徐震認為這除了顯而易見的「中西合併」之外,還有一個時間流逝的含義,仔細近看中國的佛像乃是以泥沙燒制而成,遠比歐洲的大理石雕像不耐自然的侵蝕,所以就算兩者合而為一,卻也分辨得出時代差異,再者如果信仰是永恆,人們又為什麼會在這種百年就會腐朽的雕像上,充滿寄託呢

XU ZHEN

 

 

《無題》—墨西哥藝術家,Jose Dávila
《語言氣泡》—阿爾及利雅藝術家,Philippe Parent
《OVER AND OVER. OVER AND OVER. AND OVER AND OVER. AND OVER AND OVER》—紐約藝術家,Lawrence Wei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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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房間有不只一個藝術家的作品同時呈現,天花板充斥的《言語氣泡》,是 Philippe Parent 於1997年開始創作的系列裝置作品,大量對話框式的單色氣球漂浮在展廳的上方,氣泡裡空無字句,卻讓人感到壓抑,在不同場地展示,氣球會有不同的顏色。這個對話氣球由一家工會發起,工會成員在白色的氣球上寫上他們的口號,1966年安迪沃荷的《銀雲》( Silver Clouds)也有此概念出現。有趣的是,上頭有無言的氣球,地上則對應了有型的語言,Lawrence Weiner 賦予話語成為形體,讓觀眾思考語言本質的形變,換句話說就是思考自己平常的對話到底有多空洞。

Andy Warhol's Silver Clouds

Andy Warhol’s Silver Clouds

牆上的並排紙箱,是 Jose Dávila 對美國極簡藝術家 Donald Judd 經典作品的挪用,他將 Donald 過度拋光的金屬材料,改為隨處可見的廢棄紙箱,無疑是一種直接的複製,但卻更能讓人深究坦討作品本質,而非這件作品是用什麼做成的。

Jose Dávila VS Donald Judd

Jose Dávila VS Donald Judd

 

《無題》—義大利藝術家,Maurizio Cattelan

Untitled, 2018,Maurizio Cattelan

身為策展人,Maurizio Cattelan 自己也參與其中,第六個房間展示了一座縮小版的西斯廷教堂(Sistine Chapel),這是 Cattelan 所帶來三件藝術作品和一個藝術項目之一,這種以1:6的比例製作的複製物,靈感來自於墨西哥2016年出現的盜版教堂,Cattelan 新生一念:如果可以將無法移動的歷史建築搬到墨西哥、搬到美國、搬到中國,就像巡迴演唱會,會是怎樣?複製之所以有意義,是建立在它與原創的關係中;而「原創」之所以可以成為經典,也是因為它經歷了一次次「被複製」和轉發,觀眾能在這座假教堂裡,滿足自己無法在真正的西斯廷教堂拍照的遺憾,而這正是複製品傳播真品的行為能力。

可被廣為流傳的複製品

可被廣為流傳的複製品

Maurizio Cattelan對公共文化形象的挪用其來有自:「我感興趣的是一些圖像的內在力量,永久地留在你的頭腦中。這種印象和影響力密不可分,你能創造的印象越多,你的影響力就越大。我為能讓一樣事物被瘋狂傳播的能力所吸引:這感覺就像擁有了人類可以擁有的超能力。

 

《權力盥洗室/歐盟理事會》—丹麥藝術組織,Superflex

Power Toilets/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 2018

Superflex是一個來自丹麥的藝術團體,由雅各布·芬格爾(Jakob Fenger)、拉斯摩斯‧尼爾森(Rasmus Nielsen)、比約恩斯徹納·克里斯琴(Bjørnstjerne Christiansen)於1993年成立,Superflex 這個名字來源於他們在一次旅行中所乘坐的渡輪的名字“Superflex Bravo”,可見他們對於挪用的駕輕就熟。

《權力盥洗室》是Superflex於2004年開始的系列項目,這次,他們複製的對像是象徵著至高權力的機構中的廁所,這次展覽中所複製的是歐盟總部裡頭的盥洗室,諷刺這些影響國際的重要決策,都是經由使用這便器的人士掌握,而民眾所擁有的權力,就只剩下欣賞這些被用過盥洗室複製品罷了。

Power Toilets / 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

Power Toilets / 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

 

《卡特蘭製造》—義大利藝術家,Maurizio Cattelan

Made in Catteland

Made in Catteland

這間房間看似禮品商店,其實是 Cattelan 將自己的代表作做成了小型複製品,包括《小松鼠自殺事件》(BIDIBIDOBIDIBOO)、《愛拯救生命》(Love Saves Life)、《無題》(Untitled)、《微型精子》(Spermini)…等等;Cattelan 曾在2011年於古根海姆美術館舉辦過大型回顧展,而這一次,在這一排櫃檯上,他又為自己舉辦了一次迷你的回顧展,本就是藝術界公認的複製大師,而在藝術家此在的展覽裡,他又一次複製了自己。

BIDIBIDOBIDIBOO

BIDIBIDOBIDIBOO

在一次採訪中,記者問 Cattelan,如果有一天作品被別人複製,會有什麼感受?他回答:「複製是一種浪漫的宣言,只可惜至今未收到過關於我的複製品,但我並沒有失去希望,我還在等待真愛。」

 

 

《Gucci Sylvie樂高積木包》—香港藝術家,洪子健

Gucci Sylvie bag made with Lego bricks

擁有樂高玩家最高榮耀 LCP(LEGO Certified Professionals, 簡稱LCP)大師之稱的子健,樂高積木創作了一隻辨識度相當高的 Gucci Sylvie 包,洪子健花了三週時間,使用了超過1000塊樂高積木,完美再現了 Sylvie 手袋充滿辨識度的結構輪廓,清晰可見的複製及為創造的具體型態。

 

《慈禧太后》—上海藝術家,嚴培明
《我曾曾曾祖母的歌》—冰島藝術家,Ragnar Kjartansson

Empress Dowager Cixi, 2018,Yan Pei-Ming

近代第一個在盧浮宮舉辦個展的在世藝術家,嚴培明全新的作品《慈禧太后》,取樣自1903~1905年所拍攝的一張照片,雖然慈禧本身奢靡的生活,與充斥暴行的政風讓她留下負評,但當時清朝卻也是西化政策最躍進的一個時代,根據考究,慈禧在晚年拍攝的照片多達數百張,有一部分還​​被精心鑲框,可見慈禧晚年對西洋攝影的迷戀,透過仿製繪畫,嚴培明希望觀眾看到的,更多是慈禧這個人,而不是他做過的事,畢竟我們也都是藉由網路上的文章,或是教科書的內容去認識她,這些也都只是後人的複製。

Empress Dowager Cix

Empress Dowager Cix

而對應繪畫的,是冰島藝術家拉格納基亞爾坦松(Ragnar Kjartansson)的現場表演藝術作品,她的創作受到女權主義運動的影響,每隔10分鐘便演唱冰島傳統民歌《瓦森達羅薩之歌》(Vísur Vatnsenda- Rósu)這首詩歌的創作者羅薩是個多情的女人,愛上了許多男人,其中之一就是藝術家的曾曾曾祖父。這是羅薩為背叛了自己的初戀而創作的詩歌。

 

Augun mín og augun þín,
ó, þá fögru steina
mitt er þitt og þitt er mitt,
þú veizt, hvað eg meina.

Langt er síðan sá eg hann,
sannlega fríður var hann,
allt, sem prýða mátti einn mann,
mest af lýðum bar hann.

Þig eg trega manna mest
mædd af tára flóði,
ó, að við hefðum aldrei sést,
elsku vinurinn góði.

Engan leit eg eins og þann
álma hreyti hjarta.
Einn guð veit eg elskaði hann
af öllum reit míns hjarta.

Þó að kali heitur hver,
hylji dali og jökul ber,
steinar tali og allt, hvað er,
aldrei skal eg gleyma þér.

Augað snart er tárum tært,
tryggð í partast mola,
mitt er hjartað sárum sært,
svik er hart að þola.

Beztan veit eg blóma þinn,
blíðu innst í reitum.
Far vel Eyjafjörður minn,
fegri öllum sveitum.

Man eg okkar fyrri fund,
forn þó ástin réni.
Nú er eins og hundur hund
hitti á tófugreni.

 

《泄殖腔5號》—比利時藝術家,Wim Delvoye

Cloaca N Deg; 5, 2006,Wim Delvoye

泄殖腔(Cloaca)指的就是排泄器官,而這台複雜的機器正是Wim Delvoye 結合醫學腸胃消化科營養學以及機械工程為大成的作品。《泄殖腔5號》真的能夠消化食物,甚至能產生排泄物,雖然不少人抨擊這項藝術品過於粗鄙,但 Wim 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愉悅地表示:「當我去讀藝術學校的時候,家人都說我是在浪費時間,現在我總算做了一件關於『浪費』的藝術作品了。」

Cloaca N Deg; 5, 2006,Wim Delvoye

 

 

留影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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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此在」最後一個房間,策展人 Maurizio Cattelan 為大家準備了一間拍照房,但它並不只是讓網美有個地方打卡,而是複製自己參加2001年第49屆威尼斯雙年展的作品《Hollywood》。當年他在距離威尼斯約15個小時車程距離的城市巴勒莫(Palermo),複製了和位於洛杉磯山上的”一模一樣的 HOLLYWOOD 標識牌,雙年展開幕當晚 Cattelan 他邀請超過150個收藏家、藝術評論人、策展人被邀請坐上一架飛機,從開幕現場飛往巴勒莫市,看完這個九個字母之後又連夜坐飛機返回威尼斯,一邊是藝術界盛宴和人來人往的旅遊勝地,一邊是正在承受20%失業率的小城,那一天兩地來回的經歷就和這好萊塢的標誌一樣真實而夢幻。這樣一來,卡特蘭這件照片牆形式的作品便是對複制的複制。對於 Cattelan 而言,成為藝術家意味著去觀察和反映現實,試圖展現那些平時易被忽略的細節,藝術家應該是時代的觸角,展現他們的發現。

Alessandro Michele & Maurizio Cattelan

Alessandro Michele & Maurizio Cattelan

 

The New Work Times

The New Work Times

The New Work Times

拍完照,還沒結束,臨走前你還可以拿一份《The New Work Times》,顧名思義是挪用了《紐約時報》的名稱,這是整個展覽的目錄,記錄了參展有關的作家、記者、科學家和藝術家文章,所有內容都與複製有關,不用錢,讓你可以像小偷一般的隨意拿走。

The New Work Times

The New Work Times